第43章 《金樽雪(大团圆版)》_我在古代开书坊(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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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金樽雪(大团圆版)》

  收到郑九畴完稿后的作品,约莫是在二月初了。

  二月二,龙抬头,万物自此复苏。

  那天宋凌霄正在书坊大堂里看时文选打出来的样本,突然听见门响,伙计恰好不在,宋凌霄便自己出去看。

  门外没人,只是门前挂着的收稿竹筒里,放着一卷手写本。

  宋凌霄探头左顾右盼了一番,疑惑地取过手写本一看,是熟悉的字体。

  龙飞凤舞,文不加点,体验派天才作者郑九畴的笔记。

  这一卷书,起首第一页,依然是金樽雪。

  宋凌霄迟疑:“怎么还是金樽雪梁庆不是说他写了一本新书吗”

  足足花了两个月时间呢。

  宋凌霄捧著书,一边看,一边踱步回到堂中,给自己倒了一壶热茶。

  “嗯这是续书”

  虽然书名一样,但内容是接着上一部的结尾写的。

  兰之洛将锦囊退还给双彩袖,告诉双彩袖,这一切都是他骗她的,他对她的感情早就在三年前的圈套中消耗殆尽,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兰之洛的家庭是不可能允许他娶一个妓女回去做妻子的,他也没有这个意思,双彩袖但凡有点羞耻心,就该知难而退。

  今日这锦囊退还给双彩袖,两人之间恩怨两讫,从此各不相欠,分道扬镳。

  双彩袖脸上的仓皇之色,令兰之洛心满意足,想必当初他也是这样一脸凄惶地到处寻找消失不见的双彩袖的。

  可是,回到客栈之后,兰之洛的心情却并没有怎么好,他突然产生了好奇,就是当初那个欺骗他的老鸨子后来去哪儿了,那老鸨子和双彩袖合作无间,一起赚了一大票,没理由突然人间蒸发才是。

  就作为他搬进翰林院之前,最后做的一件多余的事罢。这样想着,兰之洛开始动用人脉,着手调查老鸨子的事。结果,被他牵扯出一起无头公案来。

  那老鸨子竟在两年前就死了,据说是投河自杀,尸体捞上来都泡大了,仵作费了一番力气只查到一条线索,就是老鸨子手臂上纹的一朵五瓣夹竹桃。

  此女一生干遍伤天害理的事,自然没有人来给她收尸,唯独那朵五瓣夹竹桃记录在案,恰巧被兰之洛查到了,兰之洛是亲眼见过双家夫人手臂上的花的,当时只觉过分艳丽,不大符合夫人的身份,后来查过典籍,才知道是花中剧毒,根、茎、皮、叶均可致人死地。

  兰之洛与双彩袖相处过程中,从未听她提起老鸨子,他便起了疑,千方百计找到一名卖房中器的老妓,询问之下,才知道了双彩袖的悲惨身世。

  此时,兰之洛方才知道,双彩袖三年前面临的绝境,要么欺骗他,要么自己沦落成最低贱的妓女,双彩袖不敢违抗双家夫人的命令,只在最后送兰之洛去看榜时,将自己身上仅有的钱财赠予兰之洛,并出言点破了这是个骗局。

  兰之洛追悔莫及,重新回到双彩袖所在的绣楼中,经过重重考验,在众多意图一亲芳泽的公子阔少之中胜出,见到了双彩袖,并向她真正忏悔,请求她回到自己身边。

  双彩袖拒绝了兰之洛。

  兰之洛返回客栈,一病不起,嗟叹难食,待到进入翰林院的日子,仍然没有康复,兰之洛的父亲正好在京述职,亲自来问兰之洛,兰之洛此时心思已决,向父亲秉明了事情由来,讲述了双彩袖是怎样帮着自己读书举业,如何尽心尽力,若是没有双彩袖,他一定考不上进士的。

  父亲虽然严苛,却是个明理之人,当即说要见这位奇女子,兰之洛想办法再次潜入绣楼,向双彩袖陈情,双彩袖将信将疑,还是跟着兰之洛出来,见到了兰父。

  这一次,有兰父说情,双彩袖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但她仍然不愿与兰之洛成亲,因为不想耽误了他。

  兰之洛惶然无措,兰父便向他传授了当年追到兰母的水磨功夫,兰母早逝,兰父孤身多年,不希望自己儿子也错失良缘。在兰父的支持下,兰之洛硬是将绣楼的门槛踩烂,经过一年持续不断的骚扰,双彩袖终于同意和他住在一起。

  后来,双彩袖给兰之洛生了一对龙凤胎,他们的事情也被京州城许多人知道,传到了皇上耳中,皇上特地加封双彩袖诰命夫人,命两人速速成婚。最后,就是最俗套的大团圆结局啦。

  宋凌霄看到此处,却只觉得心中被填满了,俗套真好,要么经常被使用呢,这就是经典结局啊。

  前人说念到锦绣文章,只觉满口余香,宋凌霄此刻深有体会,他下意识咂了咂嘴。

  掌柜从旁而过,疑惑地看着满满的茶杯,小老板这是意念品茶吗

  获得“再版卡”一张

  是否立即再版金樽雪大团圆版

  宋凌霄毫不犹豫,选是。

  再版卡片

  原版产品:金樽雪

  再版产品:金樽雪大团圆版

  再版内容:高中进士并成功复仇之后,兰之洛却发现,原来双彩袖当年的骗局另有隐情,而他还爱着双彩袖。

  产品加成:学识0,游历1200,工匠0,商业3000,艺术0

  创作人:郑九畴作者2级

  宋凌霄发现郑九畴不知道什么时候升了一级,而且他没有给郑九畴的卡片吃过经验值,也就是说,郑九畴是自己升的。

  自从挖掘到做业务可以攒经验值,宋凌霄每天有空就把业务做一遍,经验值积攒到几十万,有一半都花在了升级马车上,他观察发现,升级设施需要的经验值少,升级雇员需要的经验值多,几十万也不够把郑九畴升一级的,所以他至今还没有升级一个雇员。

  没想到,郑九畴竟然自己升了。

  雇员名称:郑九畴

  雇员属性:作者2级

  品牌加成:忠诚度500250

  产品加成:学识100,游历750350,工匠0,商业0,艺术0

  温馨提示:创作新产品有一定几率触发雇员自我升级。

  原来如此,看来,雇员主要还是要靠创意工作升级啊。

  宋凌霄按照原版金樽雪的制作流程操作了一遍,定价那里提了一两银子,剩下的推广工作还是由他们的王牌销售梁庆去做。

  做完这些之后,还要等14天的制作周期。趁着新书制作的空档,宋凌霄派人去找梁庆,两人在状元宅门前碰头。

  待见到满面春风的梁庆,宋凌霄就知道,梁庆肯定已经获悉了金樽雪修订结局已经完稿的事情。

  梁庆告诉宋凌霄,郑九畴是先拿着完稿去找他的,请宋凌霄不要嫉妒,这是有原因的:郑九畴想先给李釉娘看。

  “李釉娘看完以后说什么了吗”宋凌霄忍不住问道。

  “你进去了就知道。”梁庆笑嘻嘻。

  李釉娘说了什么是不知道,不过她人都出来了,说什么也就不重要。

  两人沿着花园中的道路走进去,迎面看见正在举着扫帚乱跑的厌厌,厌厌一见有人来,立刻乖觉起来,将扫帚背在身后:“你们是来找姐姐和姐夫的吗”

  “小人儿倒是懂得多。”梁庆笑道,“快带哥哥们去见姐姐、姐夫吧。”

  “这位叔叔请。”厌厌做了个鬼脸,飞快地跑进月洞门里去。

  梁庆又不觉得厌厌可爱了,刚才一定是错觉。

  两人跟着厌厌进了荷塘小院,看见郑九畴正在院子里练字,李釉娘在旁边给他递龙须酥,他一边吃一边写,腮帮子鼓鼓的。

  “哎呀,有人来了。”李釉娘躲开手,郑九畴吃得香,险些把她的手指也吞进去。

  “哟,小两口蜜里调油呢,我们来的倒不是时候。”梁庆笑着招呼道。

  四人寒暄了一番,郑九畴叫李釉娘收起字纸,起身来,上前拉住宋凌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笑道:“宋公子精神好些了。”

  宋凌霄才想说,郑九畴精神抖擞,面目焕然一新,而且有一种由内自外的自信,他心中很是高兴,向郑九畴表达了拜读过金樽雪结局本之后的惊艳之情。

  郑九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低头一笑:“我还以为等不到宋公子的赞许了,玉尾狐可没少骂我。”

  李釉娘正好收拾完笔墨,过来听见这一句,嫌弃道:“宋公子可没有冤枉你,那玉尾狐写的什么玩意,一股子陈年老油的嘎啦味儿。”

  宋凌霄跟作者谈修改意见的时候,都会尽量保证态度温和,措辞理性,内心就算有千般吐槽,也不可露出一分,此时听见李釉娘如此直接辛辣的讽刺,再一联系那玉尾狐的开头,忍不住笑出声。

  “姐姐果然慧眼如炬。”宋凌霄赞同道。

  “哎,这一声叫的让人禁不住的喜欢。”李釉娘冲宋凌霄眨眨眼。

  “咳咳,收敛一点。”郑九畴提醒她,“都是有家室的人了。”

  李釉娘笑着伏在郑九畴肩上:“听听,什么话,谁有家室了,老娘如今是自由身,郑公子还没有高中状元,哪儿来的父母之命,皇帝赐婚呢”

  郑九畴冲宋凌霄和梁庆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她就这样,得理不饶人。”

  小别胜新婚,眼看着人家俩人亲密无间,中间连根针都插不进,宋凌霄和梁庆深感他们的存在就是多余,赶紧把金樽雪再版的事儿议定了一下,三人重新签了契书。

  郑九畴似乎又恢复到了最初,对出版小说不甚挂怀的状态,他表示,一切全权委托给凌霄书坊去做,他等着拿钱就完了,在这期间,他的重点将放在准备会试上。

  “毕竟关系重大,如果我没考上,可能就要一辈子打光棍了。”郑九畴笑道,又问起宋凌霄,听说他准备出一本江南书院时文选,能不能先预定一册。

  “这没问题。”宋凌霄说,“就从你的稿酬里扣吧,梁老板,麻烦记一下账,扣他二十两。”

  “什么这么贵”郑九畴惊了。

  “拿到手你就知道了,绝对物有所值。”宋凌霄露出了奸商的笑容。

  “没错,这可是个大制作,我可以作证。”梁庆打开折扇,摇了摇。

  14天后,金樽雪再版开始上市销售。

  不出意外,又冲出了新的销售记录,直到新书结算期结束,金樽雪大团圆版的销售码洋冲到了36500两银子,两个版本的总码洋合并计算,达到71900两银子。

  宋凌霄拿十分之三,到手两万多,这回他手头的现金流丰富了,便将该发的钱都发了,该还的钱都还了,一盘算,还剩下一万九千两,豪爽地寄存在苏老三的账簿上,苏老三最近对宋凌霄的态度非常友好。

  除此之外,系统还给宋凌霄发放了销售金额突破四万两、五万两、六万两和七万两的奖励,分别是一盒2b铅锌、一块橡皮擦、一盒12色水彩笔以及一盒粉笔。

  太好了,韩先生终于不用一根一根地拿粉笔了,真是很棒棒的奖励呢

  而宋凌霄距离开一家宋氏文具铺,约莫也就差一个文具盒和一个书包的距离了。

  冷漠jg

  金樽雪大团圆版上市之后,引发了轰动效应,各个渠道的书都卖到脱销,即便没有年集,京州百姓们也自发地抢购起来。

  无他,实在是第一版太虐了,大过年的,心在滴血,许多上京赶考的书生购买了金樽雪第一版之后,拿回客栈看得津津有味,直到大半夜还在被子里挑灯夜战,简直比备考还要上心,除非当事人,否则你无法想象,在大团圆的年夜里,外面放着爆竹,屋里漆黑一片,孤零零的异乡异客缩在冷冰冰的床上,默默为金樽雪的be流眼泪,是怎么样一种殇

  一想到金樽雪be版,以后过年都过不好了

  幸好,过完年,开春的时候,凌霄书坊又推出了救人于水火的金樽雪大团圆版,此版本完美契合京州人热爱俗套狗血的内心,他们一方面热爱着俗套狗血大团圆,另一方面又渴求着推陈出新,在这般矛盾复杂的纠结心态作用之下,只有金樽雪大团圆版全面符合要求,让人民群众喜闻乐见,成为新一年开年红书。

  春闱临近之际,大家争相传颂的不是清流书坊的举业书,而是凌霄书坊的通俗小说,这个情形,实在是前所未有

  而金樽雪大团圆版大红大紫之后,最受伤的莫过于清流书坊那位曾经有机会签约郑九畴的白面文士。

  在清流书坊每月三次的例会上,白面文士臊红了脸,变成了赤面文士,他本来有可能拿出一张震惊同僚的业绩单,结果,煮熟的鸭子飞了,现在清流书坊的大掌柜又在开大会,同时夸赞“隔壁家的书坊”。

  “隔壁家的书坊,啊,人家为什么可以把一本通俗小说做的这么成功”

  “隔壁家的书坊,啊,人家统共就签了兰之洛一个作者比你们这群人加起来还有影响力”

  “隔壁家的书坊,啊,才成立半年时间,现在洒金河上,都只知凌霄而不知清流了”

  “还有你郝三思”

  赤面文士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骂到他了。

  “送到你嘴边了,你都吃不进嘴里,啊,咱们坊主费了多大力气,才把人兰之洛请过来,你是什么态度你说说,你当时怎么回事”

  大掌柜指着赤面文士郝三思,气得手指都抖了起来。

  “不必如此。”忽然间,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众编修向门前看去,大掌柜正在气头上要开骂,一眼看见来人是谁,顿时把火气给咽了回去。

  “嵇坊主,您怎么来了”大掌柜欠身行礼,将主位让出来。

  “谢谢,我一会儿就走,”嵇清持微笑地谦让过,对在座的编修柔声细语道,“大家不必眼红别家,我今天来就是想给大家说明这个意思的,毕竟我们清流书坊是以举业书出名,走的是正道,大道,不能因为别家的一部不符合我们书坊调性的书火了,出名了,赚钱了,我们就也要去做。”

  众编修顿时一个激灵,如醍醐灌顶,清夜闻钟,不愧是坊主,说出来的话那水平就是不一样。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大家是当局者迷,我嵇某人不在一线做事,因此方能抽离出来,看见全局。我们京州的出版业,可分为四类,第一类是官刻,如国史馆、翰林院之类,第二类是寺刻,如护国寺、兰柘寺之类;第三类才是坊刻,如我们清流书坊;第四类是私刻,私人刻书亦有闻名天下者,如前首辅霁琛刻的六藏斋全集。”

  嵇清持的声音如山风过松林,清韵幽雅,沁人心脾。

  “每一座书坊、刻坊,都有它专攻的领域,我们清流书坊在成立之初就确定了我们的发展方向,我们有清流书院作为人才储备,有清流书楼作为藏书储备,此地清流书坊,又有各位编修,皆是业内翘楚,我们的一切资源,都是为了举业服务,四书五经,包罗万象,关系到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么事呢就是选拔人才科举。”

  “因此,方才大掌柜所说的,叫我们都去看一看这本金樽雪,学习学习凌霄书坊的优秀作品,我是不认同的。”嵇清持微笑道,毫不留情地驳斥了大掌柜的训话,“为什么科举,入仕,此乃积极入世之举,讲求的是责任感,是理性,是兼济天下。小说,野史,又是什么薛璞,你说说。”

  众编修之中,一个年轻端方的后生稳稳地答道:“晚生以为,是小道也,诲淫诲盗,君子不齿。”

  “很好,圣人书中都已经讲过了,子不语怪力乱神,怎么到了现实生活中,大家却辨识不出呢”嵇清持笑着,眼底却不见一丝温度,“嵇某人的意思是,不仅不要去羡慕,还要回避,要拒绝。诲淫诲盗之辈,安能登堂入室诸位都是清白出身的士人,焉能与那太监之子相提并论”

  下面一阵哗然,太监之子太监哪儿会有儿子嵇坊主这说的是谁那兰之洛听说是个布政使的儿子,也算出身显达了,怎么也攀扯不到太监。那就剩下一个人了,凌霄书坊的坊主宋凌霄。

  宋凌霄竟然认太监做干爹,怪不得这书坊崛起得这么快,估计内中有不少见不得人的交易。

  编修们脸上一个个带着深恶痛绝之色,表示绝不与小人为伍,什么金樽雪,更是看都不会看一眼。同时,他们心里却松了口气,哦,原来也不是什么正道上来的。

  见在场众编修成功被自己的只言片语煽动起来,往后只会与凌霄书坊更加对立,嵇清持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恶毒的笑容。

  当然,这个笑容一闪而逝,并没有人看见,否则破坏了嵇清持出水白芙蓉的形象可怎么好。

  自从嵇清持一番“教诲”,清流书坊又恢复到了那高高在上的态度,依然是两排通顶大书架,放满各色举业书,书铺伙计更加高冷,一般人使唤不动。

  本来,编修们建议在书坊门前贴张字条,写上:持有金樽雪者不得入内。

  但被嵇清持否决了,说这是给别的杂牌书坊出名,没必要,他们根本正眼都不瞧一下,当做不存在就是最好的蔑视。

  虽然门口没贴字条,这张字条的内容却贴进了每个清流人的心中。

  他们暗暗地发誓,要在接下来至关重要的两个月中,做好他们的举业书,用超出期望的业绩来迎接春闱,回报他们英明的嵇坊主。

  凌霄书坊也在紧锣密鼓地搞他们的重头戏江南书院时文选。

  宋凌霄这次直接砸钱租了四个城区里的仓库,租金上浮五倍,一共花了五百两巨款,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是这么财大气粗

  江南书院时文选用最好的纸张,最好的雕版,再加上云澜历时一个月的编校注释,以及教辅界扛把子周长天的场外指导,现在准备问世了。

  虽然这本书本身就很牛逼,就算不宣传也能卖,但是宣传这个活儿不能少,宋凌霄和云澜商量了一下,决定搞几篇重量级人物的序文来装点门面。

  序文在精不在多,精,那就是要精准,看到了谁的序文,书生们就会趋之若鹜呢

  霁琛。

  但是霁琛已经驾鹤西游了,接下来就是霁琛的大弟子傅玄。

  傅玄刚被凌霄书坊坑过,虽然宋凌霄不是故意的,但京州密卷那事儿,闹得傅玄差点陷入信任危机,起哄要查他的考生都堵到了午门外。

  这个时候去要傅玄的序文,无异于火中取栗。

  但是,富贵险中求。

  宋凌霄把时文选的样书包装了二十份,分别发给他和云澜制定的秘密名单里排名前二十的大佬,恳求他们看完之后写点东西寄回来。

  其中,头一名就是傅玄。

  样书发出去之后,在第二天的早上,凌霄书坊就接到了三篇序文,分别来自江南书院周长天、国子监博士胡学庸和国子监助教韩知微。

  三个都是铁杆支持者了,序文一挥而就,夸得云澜看得脸热,宋凌霄心中美滋滋,赶紧按照姓名笔画数排到时文选最前面去。

  接下来十七个一直石沉大海。

  以至于宋凌霄怀疑他们门前收发信件的竹筒坏了。

  这个竹筒是尚大海给宋凌霄手工制作的,用的是碗口粗的毛竹,切了一块圆形的竹板做盖子,上面还挂着一个玲珑的小锁头,有人要投递信件,从盖子上留的两指宽的投递口放进去就是。

  宋凌霄每天早上起来都去摆弄那个竹筒,把小锁子拧来拧去的,可是他却失望了,因为竹筒里每天都塞满了投给兰之洛的粉丝来信,压根就没有时文选的序。

  草,会不会是兰之洛的粉丝来信太多了,搞得正经文书塞不进来呢

  于是,宋凌霄在门前摆了一个大竹筐,上面写着:兰之洛收信专用。

  这下可好了,大竹筐里每天都庆丰收,小竹筒却空空如也。

  眼看着计划中时文选的上市日期临近,宋凌霄知道,不能再耽误下去,他将三份序文合并到书里之后,打开书坊经营系统,戳进产品江南书院时文选中:

  筹备内容策划产品制作宣传推广〇结算

  温馨提示:是否立即确认宣传推广策略

  宋凌霄想了想,既然有国子监博士和江南书院山长的序文,南北方的权威其实已经齐了,再加上韩先生助阵,还能吸引一些韩先生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覆盖面还是可以的。

  其他就看梁庆的地面推广了。

  宣传推广策略制定完毕

  预期销量计算中

  宋凌霄逐渐瞪大了眼睛,眼前出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数字。

  预估码洋:3000两银子。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为什么,为什么那么高的产品数值那么牛逼的策划卡那么昂贵的版权费还有那么长的制作时间

  就3000两银子的码洋没有搞错把

  宋凌霄要吐血了,一时间他只觉得手脚冰凉,拼命回想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等等,那预估码洋旁边有个问号是怎么意思

  宣传推广预判失误。

  关键因素缺失。

  致命错误。404notfound

  滚啊有本事你蓝屏一个啊

  不要装成协议错误的样子啊,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人工智能系统

  宋凌霄看完这个问号以后,更想吐血了。

  他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坐回椅子里。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3000两销售额,那可是连购买时文选版权的本儿都没回啊啊

  宋凌霄倒不怕赔本,现在账上还有一万九的现银,就算时文选赔了,他也能东山再起。

  但是,云澜该有多伤心啊。

  还有周长天对他们寄予了那么高的希望,还给了他们那么多支持,他们却把时文选砸在手里了

  可是系统一旦启动,就停不下来了。

  他只能看着这个错误在现实中上演。

  宋凌霄缩在椅子上,抱住了脑袋。

  突然之间,房梁间传来一声轻响,宋凌霄的第一反应是有老鼠

  他抬头一看,发现一个黑衣人正抱着房梁,探头看他,俩人一阵大眼瞪小眼。

  “啊”宋凌霄蹿了起来,跑到了外面。

  冷风一吹,他突然想起来,那个不是飞贼,是他爹给他派的暗卫。

  尴尬。

  周围的路人纷纷向宋凌霄投来疑惑的目光。

  宋凌霄强撑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沿着洒金河街往前走,冷风一吹,他的头脑也能清醒一点,望着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河水,他努力厘清头绪。

  系统提示,宣传推广预判失误。

  也就是说,问题就出在宣传推广上。

  定价二十两,那是系统认可的最高定价,应该没什么问题。

  难道是这三篇序文有问题还是梁庆的渠道有问题

  宋凌霄仔细回忆了一番序文的内容,没什么问题啊,难道有他看不出的毛病

  下午,从书坊回国子监,宋凌霄带了一本样书,点完卯,堵住陈燧,把书往他眼前一摆。

  “干什么”陈燧笑瞅着他,“你拿块砖是准备拍我”

  “呸,我拍你干什么,带回家也只能消耗粮食。”宋凌霄仍然对他抱恙在床时,打着补习名号来他家扫荡厨房的陈燧感到不满。

  “那是干什么这么厚一本书,我可不给你当白工。”陈燧聪明得很,知道宋凌霄小脑瓜子里打得什么主意,他就是不接茬。

  “不是一本书啊,”宋凌霄讨好地笑笑,毕竟要求人办事么,“只有三篇序文,你能帮我看看吗”

  999级的终审爸爸,100的闪避率,只要陈燧这过了,那问题就可以肯定是出在梁庆那。

  “那我有什么好处”陈燧说话越来越狂了。

  “我家新做的奶酥泡螺儿,给你拎一袋子走。”宋凌霄撇嘴。

  “好,说定了。”陈燧一搂宋凌霄的肩膀,俩人勾肩搭背地沿着墙根下往宋府方向走。

  其实陈燧不差那一口,宫里什么好吃的没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宋府的就比较香。

  俩人走了一段,来到大街上,不能再明目张胆地勾勾搭搭,只好各自揣着手一前一后溜溜达达。

  忽然之间,宋凌霄停下了。

  陈燧一个没注意,撞在他背后,把宋凌霄撞了个趔趄。

  眼看着细胳膊细腿的小机灵鬼一脸恼火地回头瞪他,陈燧就觉得特别有趣,宋凌霄怎么这么有趣,绊倒的时候也很可爱。

  “看点路。”宋凌霄跟他做口型。

  “好狗不挡道。”陈燧理直气壮。

  “你这人真是。”宋凌霄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他有了一个重大发现,不想跟陈燧耍嘴皮子浪费时间,他扒着墙,鬼鬼祟祟地往前面巷子里看。

  陈燧也跟着往巷子里看。

  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佝偻着身子,背着手,飞快地溜进一座阴暗的小楼。

  胡博士

  国子监的博士们下班以后都去哪儿了。

  这是一个黑洞问题,学生们既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

  但是很明显,宋凌霄是个例外。

  他像只兔子一样蹿了过去,跟着胡博士进了小楼。

  陈燧无奈,只好把厚重的板砖往腋下一夹,也跟着进入小楼。

  乌烟瘴气的阴暗小楼里,竟然有一座戏台。

  戏台上的人咿咿呀呀地唱着,戏台下的人嗡嗡地说话,起码有七八根水烟斗在制造空气污染,京州本地的中老年戏迷们丝毫不在意环境如何,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的鲜肉小花旦,时不时还在嘴里跟一句。

  陈燧对听戏一事,丝毫不感兴趣,宫里的韶音阁每个月都会有宫廷戏班的演出,声光舞台效果那都是外面不敢想的,陈燧也能听睡着,约莫是他天生缺少共情能力吧。

  或是他在现实中见过的戏剧件太多了,戏里的反而平淡又天真,见开头知结尾,没什么意思。

  陈燧想着找到宋凌霄这只兔子,就把他拎出去,他站在观众席中间,周围地上都是搬着小板凳坐着看戏的群众,黑压压一大片,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陈燧在找宋凌霄,却不知自己成了中老年观众们注意的对象。

  “喝,这是哪家的小生,神仙下凡啊”

  “这相貌俊,扮小生着实浪费,还是演旦角儿妙啊。”

  “老赵说得公允,好钢用在刀刃上,扮作那位双家小姐是极好的。”

  陈燧:

  陈燧正在疑惑,这些人在说什么东西,忽然有人拽了拽他的袖子,他低头望去,发现一双亮亮的眼睛自黑暗里抬起来看他。

  遍寻不着的人就在身下。

  “嘘。”宋凌霄拉住陈燧,往自己旁边一带,地上没剩下多少空地儿,陈燧不得不和宋凌霄挤挨在一起,方才能坐下。

  “你不是来找胡博士的么”陈燧问,“人找到了么”

  “没有,安静啦,好戏要开演了。”宋凌霄努努嘴,示意他看台上。

  陈燧却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白嫩纤薄的脸颊上泛着健康的血色,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灵动清澈,方才还一筹莫展的眉头此时却舒展开了,忘记了忧愁,转瞬间,整个人便投入到即将开台的剧目里。

  戏锣一响,管弦齐鸣,帷幕缓缓拉开,只见一名小生步上台前,开腔唱道:“春风得意马蹄疾,今日我兰之洛随着爹爹上京来,我爹乃是山西布政使,赫赫有名朝堂上,立身之本仁义礼,家教森严不敢忘。”

  “咦,这地上怎的遗落了一块玉佩莫不是前面那位夫人落下的”

  “夫人请留步”

  小生追过了桥去,一个转场,一名老旦携一名青衣上场。

  还未开嗓,场下已是喝彩阵阵,满堂雀跃。

  这就是年前年后,牵动无数人心的京州女神,双彩袖。

  自金樽雪大团圆版上市爆红之后,戏楼便紧跟热点,找来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文士,将小说本子改成了唱本,亲自操练指点青衣如何唱出双彩袖的神韵,直到这位幕后高人满意,才将金樽雪搬到台前。

  金樽雪戏曲版甫一上台,便在圈子里风靡开来,全城的戏曲爱好者都往有金樽雪演出的戏楼跑,导致其他戏楼十分寥落,不得不引进金樽雪的剧目,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而这座阴暗的小戏楼,正是唱本金樽雪的发源地,因为紧挨着国子监,所以有不少人怀疑,是不是国子监里的哪位高人改的本子,当然,像是这样正统的高等学府,里面出来的正经人物,是肯定不会承认的。

  宋凌霄撑着下巴,听得美滋滋,戏剧果然是会让人忘记现实烦恼的东西,跟着剧中人一起笑,一起哭,仿佛在别处过了一生,再回到现实中,便觉得没有那么要紧了。

  两个时辰之后,双彩袖和兰之洛喜结连理,大家都感到自己的人生圆满了,纷纷站起来拍巴掌叫好,在如雷的喝彩声中,宋凌霄拉住陈燧的手,从人群中挤出去,趁着散场前楼梯还能走人,赶紧溜到了外面。

  天完全黑下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幽幽从巷子那头传到这头。

  宋凌霄屏息聆听,风里送来长长的唱更:“亥时二更,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糟了,宵禁

  宋凌霄脸色一变,抬头问陈燧:“你要回去了么宫门还开着吗”

  陈燧只觉一只温凉如玉的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好像在心口上放了一只小兔子,不断用毛茸茸的小脑袋顶着他。

  “都这么晚了,你让我睡大街吗”

  宋凌霄听完这话,拉起陈燧的手,在寂静的京州城街道上飞奔起来,穿过三条街,气喘吁吁地来到熟悉的府邸门前,赶着前门落锁蹭了进去。

  俩人一路上躲躲闪闪,回到宋凌霄院子里,进了卧房,踢掉了鞋子,才算安全上岸。

  宋凌霄连外衣也没顾上脱,倒在坐榻上,累得只剩喘气的劲儿。

  陈燧将板砖一样的时文选放在炕桌上,转头去烧热水,给两人各倒一杯,然后挑亮了灯芯,开始看时文选的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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